第三十九章 徐信离山

他一直在骂我,可我没有反驳的理由,索性低头不话。

“两败俱伤的事你也做?能不能学机灵点儿!”

“还好他医术好,不然你要是毁了容怎么办啊?我怎么给他解释?你说糟蹋手已经是你的不对了,你还敢去糟蹋你的脸,你也真是长大了,变得有骨气得很了啊。”他越说越气,导致他上药的时候都带有情绪,痛的我龇牙咧嘴。

他呵了一声,道:“现在知道痛了?之前在云渊台上怎么一声也不见你吭呢?”

“师伯……”我颇为委屈的低头:“你别骂我了……”

他为我的手上着药,白了我一眼继续道:“你还怕我骂你吗?我从未见过断师恩能把自己断的这么……惨不忍睹的,不知情的人哪里会觉得你是在断恩?根本就会觉得你是在受刑!”

“可我没有办法,只有伤口越痛,我才能越平静,不然我怕我会冲上去抢了那把清风剑丢掉,再打翻那杯断恩酒……”

“可是我也清楚我不能这样做啊……”我摇了摇头:“徐师伯,我当时是没有办法啊。”

半晌寂静后他开口:“真是个倔丫头。”

徐信为我敷好药后又守在我身边,我只是呆呆躺在床上,不哭不闹,不悲不喜。

“我现在就让他来见你!”徐信说完起身就要出去,我唤住了他。

我朝他缓缓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见他了。”

“阿葵!”他回头看我,我拉了拉被子,往床内侧移了移:“徐师伯,我想休息了。”

我知道徐信在我屋内站了半晌才离去,我也等到他离去时才敢落下眼泪来。

我不是不想见他,我是怕啊……我怕见到他;一个已经不是我的师父,已经是一个陌生的他。

我转身看向屋内,那瓶桃花早已经谢的干干净净,只有一个空瓶子摆在桌上;顺着视线看出去,是桂树林,如今那些扭扭歪歪的枝条已经慢慢长大……

半晌我还是选择起身,披着一件披风坐在窗外,看着凉亭呆,他再也不会坐在那里了……

再也不会了……

我趴在窗外痴痴看着,直到太阳落山星辰升起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迷蒙中有人拉过我的手,痛的我龇牙。

我醒转时,天已大明,我的伤药已经被人换过了,桌上有一个木盒,孤零零的摆放在那里。

我起身过去打开那个木盒,是一把匕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刀鞘上刻着一朵朵的向阳花,是我丢掉的那一把。

如今刀柄上还多了一条红红的剑穗。他来过了……

我拿起匕贴近心口,闭上眼仍觉得心血沸腾得很;我又开始难过了,我知道我难过得太久了……我也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接着养了三日的伤,在这期间,除了徐信,我没见过任何人。

三日后的下午,顾朗来到了桂苑,彼时我正坐在凉亭里呆。

“阿葵。”他走近坐在我的对面,我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阿葵,我这次来……是有些关于穆萄的事情要告诉你的。”他有些蹑手蹑脚,纠结半晌才说出口。

我只是看着他,仍没答话。

“穆萄走的时候,托我向你说‘对不起’她不想伤害你的,希望你能原谅她。”

“阿葵……”见我不说话,顾朗似是有些急了:“她是真的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的。”

我移开眼摇了摇头:“我从没有怪她。”

人死如灯灭,还有什么恨是不能随之逝去的?还有什么能记得如此深刻呢?我若……怪她,便也不会难过了。

“阿葵,你最近消瘦了很多。”顾朗顿了顿又开口:“掌……你师父没来劝劝你么?”

“顾朗。”我开口打断他:“我已经没有师父了,我也从没有过师父。”

“阿葵,骗自己没有什么用的……”他开口劝到:“你不必自欺欺人的……”

“可是顾朗,我很难过,难过很久了……”我自嘲到:“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有多难过?”他问,我鼻子泛酸,摇了摇头:“我说不上来,就是难过;没有缘由啊……看着他当了掌门,和我断绝师徒恩情,我就像是在被人凌迟一样,再多的伤口也不能让我忘却那时的痛苦。”

我红了眼:“顾朗,你能告诉我吗?”

“阿葵……”他低头顿了顿,之后抬头:“你爱上他了。”

“什么?”我有些恍然,甚至这一瞬忘却了心中的那些痛楚,他的一句话让我乱了思绪。

“你爱上他了,这就是你要找的原因。”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却好像豁然开朗了一般,可同时所有的悲伤也在此时加倍涌了上来。

难道……我是爱上他了吗?

什么时候呢?我痴痴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喜欢的……不是徐师伯吗?”

“是吗?”他问我:“那你心中当初是更期望徐师叔当上这个掌门?还是白师叔呢?”

“如果你喜欢的是徐师叔,怎么会难过至此?”

我从石凳上起身,踉跄着后退两步,这个答案太过沉重,我……不敢想。

可我心里,却已经是有了答案的。

我低头笑出声:“这真是个坏消息啊。”

我靠着亭子闭上眼,心里的苦涩更是无休止的延续下去。

“潇潇怎么样了?”我开口问道,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平静些,穆萄终究是她的弟子,要说难过,她的苦楚不比我少吧?

“这一月来,李师叔一直都陪着她,如今已经缓过来了……”他顿了顿又道:“如今,只剩你一个人还出不来了。”

“是吗?”我看向天笑了笑:“会的,很快。”

十日后,徐信启程回了楼尢,我去送的他。

他如初见那般装束,在山门口顿了顿,半晌才回头看着我笑道:“阿葵,要不要我给你说件事?”

“你说。”

他低头笑道:“前两天,白掌门和我喝酒的时候求我了……求我娶你。”

“他说你很喜欢我,便想让我娶你。”他向我递过一张手绢,看着已然泪流满面着的我,笑道:“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楼尢生活吗?”

“我……”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舍不得他走,可是我又……

“阿葵,你现在看清自己的心了吗?”我还没来及回答,他又问了一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半晌,得不到我的回答,他点了点头笑道:“我想,你已经看清了。”

“再会。”说完他便踱步下山。

“徐师伯!”我上前两步急急唤住他,他回头看我,我问道:“我喜欢的人,真的是他吗?”

闻言他笑了一声:“阿葵,你细细想,你多久没有唤过我徐大哥了呢?”

“真是这样吗?”我木然的听着他的一句回答;他眉眼含笑,他说:“不然呢?”

徐信转身下山,再也没有回头。

我在山门伫立许久,才慢慢走回桂苑,远远的,我看到一个玄色的身影,他站在桂树旁凝望着桂苑,却没有想过进去看一看。

“你……”

听到我的声音,他从容的转过身,看着我一步步向他走过去,他才淡淡道:“你的伤好了吗?”

我看着他不语,他蹙了蹙眉头,最后什么也不再说便要离开。

“师父!”我转身唤住他,他止住步子却没有回头,半晌他开口:“如今你已不再是我的徒弟,不必再如此唤我;徐信也离开了,你一个人若觉得孤寂……就收个徒弟吧。”

话毕他离去,留我一人在原地愣着;不知为何在面对他时,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穆萄和欧阳掌门的离开,让庭雁山变得沉寂起来,桂苑更是荒凉……

李胤终日陪在段潇身边,顾朗一有空就会去穆萄坟前坐坐,徐信也离开了……

而白扬,从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直待在临仙楼里。

我早就习惯了热闹,如今是怎么也适应不起来了。

偶尔,那个潘家的小少爷会来看看我,虽说还是很没礼貌,至少是桂苑近日唯一走进来的活人了。

“我听说,掌门要为你挑徒弟?”他说这话时我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喷出来:“我没说要收徒弟啊。”

“是么?”他偏着头想了想:“可我明明看到掌门在那里挑人,不过个个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小丫头。”

“什么?”闻言心中难免有些怪异,难不成我收徒弟还得他帮我选不成?莫不是选来监视我?

“小孩儿,你带我去看看。”

闻言潘煜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哼了声,但最后还是带我去了。

我到练武场的时候,白扬正站在台上说着些什么,惹得那些女弟子娇笑连连。

出于好奇,我和潘煜兮躲在桂花树下很不道德的偷听起来。

“那掌门以前有没有收过徒弟啊?”开口的看似是一个刚进山的新弟子,抱着一脸期待看着白扬。

白扬点了点头:“自是有的。”

闻言女弟子一阵惊呼,又忙忙问道:“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啊?”

白扬低头笑了笑,拇指在清风剑的剑柄上轻轻摩擦:“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子。”

闻言我的心蓦然暖了暖,便更好奇的不打算出去,就这样听了下去。

------题外话------

好像很快会迎来第二场“喝酒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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