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婆艮这幅派头，是如来出世之相——如来降生，连踩七步，步步生莲，一手指天，
一手指地，口宣：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若说“唯我独尊的法相”，如来才是古今第一。
此时，她一手指着天，一手指着苦海，笑容变得淡定许多，说：秋窟山内，自成一
佛教世界，在这里，我就是如来！你李兴祖，成了秋窟山内的佛不假，但佛和佛之
间的区别，可是大着呢。
“你斗不过我，我龙婆艮也不是好杀之辈，现在，你入苦海，饲养恶鬼后，我放你
所有的兄弟离开！”
她说话的时候，苦海里，翻腾了一个浪花，那旗袍女恶鬼，仰着脸，笑着看我和龙
婆艮的对峙呢。
刚才我占据优势，这旗袍女不敢现身，现在龙婆艮凝聚出法相了，她就出来嘚瑟了？
“如何，答应还是不答应？”龙婆艮问我。
我也懒得答话，继续朝着龙婆艮攻了过去，我化作了“唯舞独尊相”，你是如来的唯
我独尊，我是众生相中的唯我独尊，看看谁的法相跟更有威严。
小试牛刀的试探，却惹得龙婆艮一脸鄙夷之色，说道：如来俯视众生，你的众生法
相，也敢和我斗？米粒之珠，能与皓月争辉？
她对着我的方向，右手轻轻一抓，顿时，秋窟山内的石块，都咕隆隆作响。
哒哒哒哒！
山洞内的许多石皮脱落、钟乳石断裂，石块和断柱子，像潮水一般的在我身前涌了
过来，在我身前五米出，汇聚成了一只小山似的石头巴掌。
这只巴掌，一把将我裹住。
轰隆。
石头巴掌迅速捏紧，把我像一颗鸡蛋似的，捏得粉碎，身体稀烂、鲜血喷洒。
但在下一刻，我又完好无损的，站在了苦海之上。
我没死……但我“唯我独尊的法相”，却被捏碎了。
我从鱼和尚山庙里继承的十一尊法相，只剩下十尊了！
“哈哈哈！不堪一击！我每杀你一次，你的法相就要少一尊，等我杀你十二次，你
就真的死了。”
龙婆艮还在循循善诱，劝我自己主动投身苦海，去饲养恶鬼。
我懒得听他废话，再次祭出了苦无尊者相和大金刚尊者相，可都被她凝成的石头佛
手，给捏得粉碎。
要说这石头佛手，还在继续吸引巨石，佛手之外，已经长出了身躯和双脚，它似乎
要在苦海之上，凝聚出一个高山般的如来雕像。
狐仙佛见我拿龙婆艮束手无策，哈哈大笑，说道：李兴祖，我要是你，就劝你别硬
撑着了，在秋窟山内，龙婆就是如来！管你是众生法相，还是诸天神佛，都抵不过
大日如来的一巴掌。
真的如此强大？
我心里忽然猛生了“渺小”的心态，尤其在龙婆艮又操控那如来雕像，捏碎了“泰山
人王相”“伏虎明王相”“莲花尊者相”后，我这种渺小感，再次袭来。
这种感觉，就像我小时候，去到了川西地界上的雪山脚下，抬头望去，白雪皑皑，
山身挺拔到天上去，我当时绝对不会生出心思，要扛动这座雪山。
此时的我，也一样，我甚至连“扛动”大日如来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畏缩了吗？
迷茫了吗？
可能都有！
我心里的战意，变得黯淡了，战火烧得不那么浓烈了。
虽然我还在祭出一尊尊的法相，但我似乎已经生不出求胜的念头了。
转眼间，我只剩下了唯一一尊法相“十耳阿那律法相”，我似乎再也没有赢的办法了。
“李兴祖，我看你往哪儿逃。”
龙婆艮再次伸手一抓，大日如来相的那只巨手，再次把我笼罩起来，只等“咔嚓”紧
握，我最后一枚法相，也将被捏碎，没了法相的我，就成了没有阴术的李兴祖，
我……还能赢吗？
在我最悲观、绝望的时刻，我的内心，蹦出了一句话——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正因
为你骨子里便是那样的人。
我能成为今日意志坚韧的李兴祖，只因为我的内心深处，埋着强硬的骨血。
“我不认输。”
我恶狠狠的吼出了这一个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求胜”念头，再次爆发了，我要
赢，我要降服龙婆艮。
我曾经凭借这个念头，降服了七百岁妖道观心子。
也是这个念头，我又和东皇太一教，打到了现在，屡次死里求生。
我一定要赢！
念头一出，我的内心，反而平静了，我心里在有条不紊的思索对策——所有的人都有
破绽，佛也一样。
我面前这尊大日如来佛的破绽，在哪儿？
找！
我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一定能找到破绽。
恰好，我身上加持着的最后一枚法相，刚好能让我的眼睛变得通透，让我的耳朵，
变得敏锐——十耳阿那律法相。
阿那律是释迦摩尼佛的十个弟子之一，长了三只眼，能看清楚万事万物，无论虚幻
还是真实。
佛教菩萨，又有十耳，是人的十种听觉，能听见平常根本听不见的声音。
眼睛和耳朵同时发挥作用，我瞧见苦海之内，躺着千千万万的灵魂！
每一滴苦气，就代表一个人的灵魂。
我听见这些灵魂的不屈、恼怒、悲伤的声音。
所以的灵魂，都齐刷刷的望着镇压苦海的“大日如来像”和龙婆艮。
咔嚓！
最后的法相，也被捏碎了。
刚才看到的灵魂，听到的声音，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只听见春叔的一声悲叹“十一尊法相到底是干不过大日如来”，我还听见狐仙佛的
诡异长笑“哈哈哈哈，在苦海之内，龙婆艮是无敌的！”
我则像石块一样，沉入了苦海里面。
一直沉到了苦海的最深处。
但我双脚触及到海底的那一刻，我的双眼忽然睁开了，浑身再次冒着金光，向着海
面升腾而去——我在苦海之内，又一次成佛了，这一次成佛，并非什么法相加持，而
是来自顿悟，我顿悟了为什么苦海之内的灵魂，会仇视龙婆艮和大日如来。
苦海上千年不能化的秘密，被我知晓了。
“以苍生为笔，画苦海阴阳！”
在我浮出苦海的这短短时间内，心里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