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惑心蛊

头顶传来一声冰冷的轻唤,我蜷缩着从满是雨水的地面抬起头,面前的人穿着红色的衣衫,披着黑色的袍子,正撑着一把墨黑的油纸伞,正低头看着地面上狼狈不堪的我。

“这么大的雨,你不冷吗?”

“很冷。”确实很冷,冷的心都在发颤,冷的浑身痉挛。

他向我伸出了手,轻轻弯下身子看着我,我楞在当场没有动作,他似觉得好笑,索性直接伸手将我拎了起来。

看着他站在我的对面,我却不知心里为什么有一股恨意滋生,我狠狠的扇过去一巴掌,却实实在在被他擒住了手,并没有得手。

“你疯了!”他攥紧我的手腕,几乎是想要将我的手骨捏碎一般用力,我恨恨的看着他,我想我的确是疯了。

“灵渡!是你!是你害了他的!”我用自己未被桎梏的手狠狠的打在他身上,只恨自己伤不了他半分。

“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想来他也受不了我的突如其来的疯狂,雨伞被他扔在了地上,他将我双手桎梏在他手中。

双手被桎梏的我像发了疯一样咬着他的手臂,此时此刻心里恨不得能与他同归于尽。

“阿葵!你清醒一点……”

“千葵!你听着!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若执意如此,本尊就真的再杀他一次。”

他的话成功让我清醒过来,我缓缓松开口,抬头看他时,只见他红眸越发骇人,他是如此的生气,我眼里再不敢有半丝怒意。

我轻轻摇头,祈求道:“不要。”

他放开了我的双手,将我的下巴挑起,四目对视,我看到他眼睛赤色耀眼,他一字一句皆是威胁:“你最好……早些清醒过来!”

“白扬已经死了,顾衍之几日后便会是安然的夫君。”他用力更狠,似有一股将我挫骨扬灰的恨意,咬牙切齿般开口:“知道了吗?”

“白扬死了?”我问他,他点头,在雨中那双血瞳更加骇人,我笑着说:“那我是谁?”

他愣了愣:“阿葵!”

我问他:“他对我那么好……我该去陪着他的。”

“阿葵……”他面色慌乱,颤着声音开口:“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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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之际,我床榻的被褥陷下去几分,那个人穿了一袭墨紫的长衫,坐在我的床边。

“你来了?”我胡乱向他伸出手,正在摸索不到之时被他紧紧反握住。

“你要娶别人做妻子?你不要我了。”

“阿葵,我在意你,我喜欢你;我想娶得妻子也只是一个你而已。”

“我喜欢你的。”我握着他的手放在脸颊蹭了蹭:“很喜欢很喜欢。”

“阿葵。”他的声音先是惊喜,最后又慢慢淡下去:“不,你该忘了我的。”

我看着这张脸,疑惑不解:“师父啊,为什么要忘呢?。”

仿若说了他不愿听的话,他的目光冷了下去,手也缓缓松开;我意识清醒过来。

这里是千千阁?我不是在大街上遇见灵渡的吗?看我茫然的目光,他开口解释:“我回来看到你晕倒,就在我家门口。”

“你醒了我就先离开了。”

“师父!”我起身下榻,唤住了他,可我不该……不该唤这个称呼。

他转过身看着我,牵起我的左手。那个吻轻而缓的落在我的指尖,抬头时他眼里有些晶莹:“我在意你的……你要信我。”

他松开手,摇着头涩涩笑道:“但我们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见他转身便要离开,我忙忙上前追上一步,那人顿住了身子,良久才再开口:“你好好的,最好啊,养好身子,再找个如意郎君。那样我……”

“我和你师父就都能安心了,白玄笙也该是这样想的吧。”

他迈开了步子,终究还是离开了。

我不是不想留,可我不晓得如何去留他了。

我想唤一声“师父”来留住他;可他厌恶透了这个称呼……

我想唤他如今的名字,又如鲠在喉般开不了口。

我多想像当初在庭雁山那般,在那个夜晚,冲过去抱住他,留着他。

可我再也没了那份勇气。

泪眼朦胧中听到了细细的抽泣声,我知道这不是我的,是他在哭……他舍不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念着念着他又呵呵的笑了起来:“何其讽刺?”最后这笑声伴随着他,伴随着萧瑟秋风一同离开了这里。

第二日灵渡来接我走时,顾衍之拦在我身前:“你是什么人!”

灵渡没看他一眼便到了我面前:“走吧,这次换我送你回楼尢。”

他没有理由留下我,我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只得随着灵渡走。

可是马车最后开往了蔓城,见我不解,灵渡慢悠悠的道:“蔓城有一本记载世间奇蛊的书,闲着没事,你去翻一翻吧。”

听了他的话,我回去后便对徐信说想去书阁找医术,徐信很不解。最后我以一个最近经常出意外,如果学到一些,一个人在外若出什么问题也好抓药。

他虽未全信,但是最近我受伤的次数太多了,他或许也觉得我多看看医术也是好的,说不定还能把顾衍之的事暂时忘了,便也同意了。

我终于在那本记载奇蛊的书中中找出了顾衍之记不住我的原因。

惑心蛊,中此蛊者前尘不记,性情尽变。可这蛊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就是需要把蛊先种在别人身上吸取宿主记忆,再取出种入第二个人的体内。

所以我也终于晓得,他为什么会有四年前乃至更久远的错误记忆……

解蛊方法,我往书后面翻,却发现这页被人撕掉了,我还记得昏迷时徐信与潘苡所说的话,我拿着刀,闯进了潘煜兮的屋子。

这招对潘苡无用,而对徐信,他会想法子将我打晕,也只有潘煜兮,武功伸手皆不如我,可他又是真的关心我的生死,以命为赌注,我也只赌这一次。

最后那把刀一寸寸当着他把我的脖颈割开,他终于妥协:“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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